宇文化及:隋末乱世的叛臣
宇文化及,籍贯代郡武川(今内蒙古武川西),身为隋大将宇文述之子,却在隋末的历史舞台上,以叛将的形象留下了浓重而又不光彩的一笔。
宇文化及年少时,便是个肆意妄为、无视法度之人。他常常骑着高头大马,手持弹弓,在长安的街道上横冲直撞,那嚣张的模样,让长安百姓对他厌恶不已,送给他一个“轻薄公子”的称号。他和弟弟宇文智及还曾违禁私自与突厥人进行贸易往来,这种行为严重违反了隋朝的规定,因此被囚禁了数月之久。不过,后来因为公主的缘故,他得以免死,只是被赐给父亲宇文述为奴。此后,他又被任命为右屯卫将军。
宇文化及的父亲宇文述,在隋朝官居左翊卫大将军,位高权重。凭借着父亲的权势,宇文化及愈发胆大妄为,凶残阴险的本性暴露无遗。他目睹了统治阶级上层贪腐的黑暗内幕,这不仅没有让他有所警醒,反而让他变得更加贪婪与骄横。杨广还是太子的时候,宇文化及担任宫廷护卫官,得以频繁出入杨广的内宫,与杨广关系亲密。后来,他一路升迁至太子仆,成为东宫的高级僚属,和杨广的交情愈发深厚。期间,他多次因收受贿赂而被罢官,但由于深得太子宠爱,每次罢官后不久,便又能官复原职。再加上他的弟弟宇文士及娶了隋炀帝的长女南阳公主,成为皇亲国戚,宇文化及更是骄横到了极点,在与公卿百官交往时,言语傲慢无礼,众多公卿都遭受过他的侮辱。
隋炀帝即位后,任命宇文化及为太仆少卿。一次,炀帝巡视榆林,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竟再次违犯禁令,与突厥人做起了买卖。炀帝得知后极为愤怒,下令将他们的衣服剥去,头发披散,打算处死他们。然而,炀帝最终还是心软,释放了他们,只是将他们赐给宇文述当奴仆。宇文智及的弟弟宇文士及,因娶了公主,常常看不起宇文智及,唯独宇文化及与他关系亲近。宇文述去世后,炀帝念及旧情,又任命宇文化及为右屯卫将军,宇文智及为将作少监。
隋朝末年,天下大乱,军阀混战不断,百姓生活苦不堪言,民怨如同熊熊烈火般蔓延。农民起义如狂风暴雨般席卷全国各地,烽火连天,局势一片混乱。
大业十二年(616年)七月,隋炀帝乘坐龙舟前往江都游玩。此时,瓦岗寨军首领李密占据了洛口(今河南巩县东北),截断了隋炀帝西归的道路。隋炀帝无奈之下,只得滞留在江都,他无心返回京师长安(今陕西西安东南),甚至打算将都城迁至丹阳(今江苏南京市),偏安于江东一隅。跟随炀帝的骁果禁卫军大多来自西北关中地区,他们长期在外,思念家乡、思念亲人,归心似箭。可看到隋炀帝丝毫没有西归的打算,反而想久留江东,心中愈发不安,于是开始谋划叛帝西归。
武贲郎将司马德戡统领着一万多骁果军,驻扎在江都城内,负责皇帝的安全警卫工作。他得知骁果军士有叛逃的计划后,便暗中联络了一些人,企图借着士兵们归心似箭的心理发动叛乱。起初,他们的想法只是抢掠些财物,然后结伴西归关中,并没有弑帝谋反的大胆念头。但宇文智及,这个一向性情狂逆的人,得知这个消息后,却兴奋不已。他立刻去见司马德戡,极力劝说司马德戡放弃原先小打小闹的想法,认为当下天下大乱,众人纷纷反隋,而他们手中又掌握着精锐的禁军,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,应该干一番夺取天下的大事业。司马德戡听后,觉得很有道理。可造反毕竟是天大的事,总得有个领头的人。几个人经过商议,决定拥戴宇文化及为起事的主帅。密谋妥当后,他们才将这个阴谋告知宇文化及。宇文化及本就是个平庸怯懦、胆小怕事之人,乍一听到如此谋逆之事,吓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冷汗直冒。过了好长时间,他才稍稍稳住心神,最终答应成为叛军首领。
大业十四年(618年)三月十日(也有说法是十一日)夜间,司马德戡率领骁果军从玄武门进入江都宫,裴虔通与元礼径直入宫搜捕隋炀帝。炀帝听到变故,躲在了永巷。他们将炀帝驱赶出来,到了天明时分,押至寝殿。宇文化及派校尉令狐行达将隋炀帝缢杀。在江都宫中的隋氏宗室、外戚都惨遭杀害,只有炀帝的侄子秦王杨浩,因为平时与宇文智及交往密切,得以幸免,并被立为皇帝。之后,宇文化及自封为大丞相,宇文智及为左仆射,准备率领隋官兵十余万人西归关中。
宇文化及的队伍行进到徐州时,遇到了水路不通的难题。他下令掠夺当地的牛车2000辆,用来装载宫女和珍宝。而士兵们则只能背着戈甲兵器艰难前行。由于路途遥远,人困马乏,三军将士怨声载道。大臣司马德戡、赵行枢和大将陈伯图等先后谋划要杀掉宇文化及,可都因为计划不够周密,反被宇文化及察觉并杀害。接着,宇文化及的军队又被瓦岗军的李密击败,大量将士开始逃亡。到最后,追随他的人不足2万人,无奈之下,他只得退往魏县。此时,他的部众大量逃亡,他自己也深知必败无疑,却还感叹道:“人生终究是要死的,难道就不能当一天皇帝吗?”于是,他鸩杀了傀儡皇帝杨浩,在魏县僭越称帝,国号为许,建元天寿,并设置了百官。
此后,宇文化及原本打算攻下魏州作为临时的栖身之所。然而,他一连攻打了几十天,都未能成功拿下魏州,反而被防守魏州的元宝藏打得大败,部将损失了1000多人。无奈之下,他又带兵奔向东北方向的聊城,企图招诱那一带的贼盗入伙壮大自己。但没想到,他先后遭到了唐军李神通和窦建德领导的农民起义军的夹击。
此前,齐州农民义军首领王薄,听闻宇文化及携带着大量金银财宝,便伪装成投降的样子投靠他,实则是想寻找机会夺取他的财富。到了此时,王薄暗中引导窦建德的军队进入聊城,一举活捉了宇文化及,并俘虏了他的部众。随后,窦建德将宇文化及装入囚车,押送到河间。窦建德当众列举了宇文化及弑君害民的种种罪行,然后将他和他的两个儿子宇文承基、宇文承趾一一斩首。
当时,突厥人对宇文化及也是恨之入骨。窦建德为了不得罪突厥人,便将宇文化及的头颅送到了突厥义成公主那里,最终,宇文化及的头颅被悬挂在突厥的王廷之中,成为世人唾弃的对象。
在历史的长河中,宇文化及的行为遭到了众多人的批判。《隋书》评价他“化及庸凡下才,负恩累叶……天地所不容,人神所同愤”。杨侗指责他“化及枭獍为心,禽兽不若,纵毒兴祸,倾覆行宫”。司马德戡认为“化及庸暗,君小在侧,事将必败”。李密称“化及庸懦如此,忽欲图为帝王,斯乃赵高、刘圣公之流,吾当折杖驱之耳”。孔德绍说“宇文化及与国连姻,父子兄弟受恩隋代,身居不疑之地,而行弑逆之祸,篡隋自代,乃天下之贼也”。李世民也指出“宇文化及弟智及、司马德戡……乃包藏凶慝,罔思忠义,爰在江都,遂行弑逆,罪百阎乐、赵高,衅深枭獍”,并下令将其子孙禁锢,不得叙用。宇文化及的所作所为,严重违背了忠义之道,成为了隋末乱世中遭人唾弃的叛臣,其行径也为后世敲响了警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