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光(1019年11月17日—1086年10月11日),字君实,号迂叟,世称涑水先生。陕州夏县涑水乡(今山西省夏县)人,生于光州光山(今河南省光山县)。北宋时期政治家、史学家、文学家,自称晋安平王司马孚后代。
司马光:历史星河中璀璨的政治与学术巨擘
在北宋的历史长卷中,司马光无疑是一位极具影响力的人物,他的一生跨越了宋仁宗、英宗、神宗、哲宗四朝,在政治、学术等多个领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印记。
少年早慧,崭露头角
1019年11月17日,司马光出生于光州光山(今河南省光山县),彼时其父司马池任光山县令,因而得名“光”。幼年的司马光便展现出了非凡的聪慧与好学。六岁时,父亲司马池开始教他读书识字;七岁时,他不仅能熟练背诵《左氏春秋》,更难能可贵的是,他能够深入理解书中的要旨,并向家人清晰地阐述其中大意。此后,他更是手不释卷,如痴如醉地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,达到了“不知饮渴寒暑”的忘我境界。
童年时期,司马光“破瓮救友”的事迹更是震动京洛,成为千古美谈。此事不仅彰显了他临危不惧、机智果断的品质,也让人们看到了他在关键时刻所展现出的非凡勇气和智慧。
司马光的父亲司马池辗转河南、陕西、四川等地为官,始终将他带在身边。在跟随父亲的过程中,司马光游历了许多地方,访古探奇,赋诗题壁,深入体验各地的风土人情。这些丰富的经历极大地拓宽了他的视野,使他在知识和见识方面都远超同龄人,“凛然如成人”,受到了当时众多大臣、名士的赏识。
科举入仕,初涉政坛
1038年,年仅二十岁的司马光参加会试,凭借着扎实的学识和出色的发挥,高中进士甲科,正式踏入仕途。此后至1063年的二十余年间,是他政治思想和史学思想初步形成的重要阶段。
及第后,司马光被授为华州(今陕西华县)判官。由于父亲司马池时任同州(今陕西大荔)知州,两地相近,他得以经常探望父母,并在同州结识了同科进士石昌言,二人结下了深厚的忘年之交。同年,司马光与张存的女儿喜结连理,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。
1040年,为了能更好地侍奉在苏州任职的父亲,司马光求得朝廷改授他为签书苏州判官事。然而,命运却在此时给了他沉重的打击。1041年,先是母亲离世,紧接着父亲司马池也在晋州病逝。短短一年间,双亲相继离去,司马光悲痛万分。但他并未被悲伤击垮,而是将这份悲痛转化为读书作文的强大动力。在居丧的三年时间里,他发愤图强,阅读了大量的书籍,撰写了《十哲论》《四豪论》《贾生论》等许多有价值的文章,这些文章也为他日后在《资治通鉴》中“臣光曰”的内容奠定了坚实的基础。
1044年,司马光结束服丧。在时任知延州庞籍(司马池的好友)的举荐下,他先游幕于延州,后签书武成军判官事。在此期间,他深入了解了下层社会的生活状况,积累了丰富的社会经验。
1045年春,黄河泛滥,武成军治所滑州受灾严重。司马光临危受命,督役河上,积极参与救灾工作。同年六月十六日,他的本官由将作监主簿改大理评事。
1046年冬,司马光入朝,以大理评事兼任国子监直讲。赴京之际,僚友们热情相送,置酒饯行。司马光深受感动,即席赋诗,表达了对友人的不舍之情以及对未来的憧憬。
1047年,贝州王则起义爆发。此时,庞籍在朝为枢密副使,掌管全国军事要务。司马光心系国家安危,向庞籍献上《上庞枢密论贝州事宜书》,为尽快平息起义出谋划策。他建议采用“以计破”的策略,威胁利诱并用,分化瓦解起义军,只诛“首恶”,其余不问。事实证明,他的策略取得了显著成效,起义军仅坚持了六十六天便被镇压,首领王则被杀,其余尽皆焚死。
大约在此年,司马光迁官大理寺丞。1048年五月之后,在庞籍的第二次荐举下,司马光被除授为馆阁校勘,开始接触到更多的皇家藏书,为他日后的学术研究提供了丰富的资料来源。
仕途起伏,坚守原则
皇祐三年(1051年),司马光同知太常礼院,任贡院属官。在任职期间,他对《古文孝经》进行了深入系统的研究,并撰写了《古文孝经指解》一文,展现出了他在经学领域的深厚造诣。
这一年,宦官麦允言去世,朝廷同意其葬礼使用卤簿仪仗。司马光坚决反对这一决定,他认为近习之臣使用如此高规格的礼仪,不符合名分。大臣夏竦死后,朝廷赐谥“文正”,司马光同样认为这种至高无上的谥号不能赐予夏竦这类人。他的这些举动充分体现了他为维系名分礼教而敢于直言的品质。
皇祐四年(1052年),司马光迁官殿中丞,除任史馆检讨,“修日历”,后又改集贤殿校书,专任史官。在此期间,他全身心投入到史学工作中,为国家的历史记录和传承做出了重要贡献。
皇祐五年(1053年)秋,庞籍罢相,出知郓州(今山东郓城境内)。司马光应庞籍之召,赴任郓州通判,兼典州学。在此期间,他致力于地方教育事业的发展,为培养人才付出了努力。
至和二年(1055年),庞籍改知并州,兼河东路经略安抚使,司马光也随之改通判并州。在河东路任职期间,宋朝和西夏处于休战时期,但司马光并未放松警惕。他深入民间,广泛听取当地人的意见,积极关注边境安全问题。并州乡贡进士刘邕对边事颇有研究,写成《边议》10卷,司马光读后认为其议论很有见地,便毫不犹豫地予以推荐。
司马光认为,绝市和修建堡垒的办法有利于保护边界地区的安宁。于是,他一面禁绝边民和西夏互市,一面决定修堡。然而,就在此时,将军郭恩乘酒出击西夏,结果大败而归,最终自杀。朝廷御史审理此案时,庞籍一人承担了责任,事后被解除了节度使之职,贬知青州。司马光深知此事的缘由,他向仁宗连奏三状,详细说明庞籍是听了他的意见才决定修堡的,庞籍的行为是出于“欲为国家保固疆圉”的本心,“发于忠赤,不顾身谋”,并表示应当“独臣罪,以至典刑”。而庞籍得知司马光要为自己辩解时,也上奏引咎自归,请求免除司马光之罪。最终,司马光未受责罚。庞籍和司马光之间这种相互支持、爱护的忘年之交,在当时的官场中实属难能可贵。
嘉祐三年(1058年)七、八月间,司马光入朝任开封府推官,获赐五品服。翌年六、七月间,迁官度支员外郎,“判(度支)勾院”。
嘉祐六年(1061年),仁宗命司马光参与擢修“起居注”。他坚决推辞,连上五状,认为此事自己“实非所长”,但仁宗未收回成命。不久,仁宗又下诏迁司马光为起居舍人,同知谏院。在任职的五年期间,他前后向皇帝上奏疏170余份,积极履行谏官的职责,对朝廷的各项事务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意见和建议。
嘉祐七年(1062年),充媛董氏死,仁宗追赠婉仪,又赠淑妃,辍朝成服,百官奉慰,定谥,行册礼,下葬时赐卤簿。司马光认为董妃秩分低微,不能对她施以此礼,卤簿本用来表彰军功,更不能施于妇人。他的这一观点体现了他对礼制的严格遵循和对名分的高度重视。
针对仁宗晚年迟迟不立嗣子一事,司马光多次陈述此事干系重大,最后濮安懿王赵允让第十三子、仁宗养子赵曙被立为皇太子。司马光的坚持和努力,为国家的稳定和传承做出了重要贡献。
司马光反对宫中宴饮和赏赐之风。1061年,他上书《论宴饮状》,恳请仁宗为民着想,尽罢饮宴;上《言遗赐札子》,反对朝廷不顾国家实际,厚赏群臣。他的这些谏言虽然触犯了一些既得利益者,但却体现了他心系百姓、以国家利益为重的高尚品质。
司马光四十四岁时,擢为知制诰,但他不愿就职,认为这是一个掌管起草诏令的差事,不是自己的特长。为此,他在嘉祐七年(1062年)三月,连上九《辞知制诰状》,说明不适宜任此职务。仁宗收回诏令,改授天章阁待制兼侍讲,仍知谏院。
嘉祐八年(1063年)三月二十九日,仁宗驾崩。四月赵曙即位,即英宗。两宫(指英宗与养母曹太后)矛盾加剧,司马光看到这种情况,深感忧虑。他先后进《上皇太后疏》《上皇帝疏》《两宫疏》等,力陈国家当务之急应君民同心、内外协力的道理。他以历史为鉴,摆事实,讲道理,晓明大义,从全局出发,苦苦相劝。最终,在他的努力下,加之英宗的病情也有所好转,太后和英宗的矛盾趋于缓和。
仁宗死后,英宗将仁宗价值百余万的遗物颁赐群臣,司马光也获得近千缗。但他深知朝廷的腐朽,这些赏赐可能会引发不良影响。于是,他以身作则,将自己所得赏赐交给谏院为公使钱,展现了他廉洁奉公的高尚品德。
在边事上,司马光指斥生事的边臣。如延州指使高宜押伴,对西夏的使者傲慢无礼,司马光请加治高宜罪行;赵滋在雄州专以猛悍治边,以对付辽人,司马光批评朝廷的政策,指出:“国家当戎夷附顺时,好与之计较末节,及其桀骜,又从而姑息之。近者西祸生于高宜,北祸起于赵滋;时方贤此二人,故边臣皆以生事为能,渐不可长。宜敕边吏,疆场细故辄以矢刃相加者,罪之。”
治平元年(1064年),他又上奏《乞罢陕西义勇札子》。他认为当时在边防组织“义勇”使百姓“骨肉流离,田园荡尽”,希望朝廷审察利害,特罢此事。当朝廷不予采纳时,他又写第二封札子,并亲自上殿面见英宗,陈述自己的观点。他指出,要防边必须从将帅军政着手,一味拉夫凑数,只能是“徒有惊扰,而实无所用”。英宗这次略有所动,并把上殿札子送中书省和枢密院商量,但一经商量,方知此事拟议已久,难以更改。他又连上六疏,并和宰相韩琦进行辩论,韩琦虽然无言以对,但手中有权,司马光也拿他没办法。这次谏言失败后,司马光连上五状,要求降黜。司马光在边事上的主张,得到辽、夏的尊重。“辽、夏使至,必问光起居”。据说司马光复出为相时,辽、夏敕其边吏:“中国相司马矣,毋轻生事,开边隙。”
治平二年(1065年)十月,司马光被除授为龙图阁直学士、判流内铨,改右谏议大夫。司马光因对谏职彻底失望,借机连上三状,要求不当谏官。他在奏章中说:“臣从事谏职,首尾五年,自本朝以来,居此官者,未有如臣之久。臣资质愚戆,惟知报国,竭尽朴忠,与人立敌,前后甚众,四海之内,触处相逢,常恐异日身及子孙无立足之地,以此朝夕冀望解去。”英宗批准他免去谏职,仍进位龙图阁直学士。
在同年的“濮议”中,他力主称仁宗为皇考、濮王为皇伯一派,但英宗为了生父死后的名分,支持韩琦、欧阳修等则主张称濮王为皇考的意见,并将反对派将吕诲等三名御史贬出开封。同时宣布,濮安懿王称亲,以茔为园,即园立庙。此举招致了司马光的坚决抵制,他与同僚纷纷自请同贬出京。
编修巨著,光照千秋
英宗在位四年间,司马光相当活跃,频繁上书论政事、论备边。而他在学术上最重要、最引人注目的活动,当属《资治通鉴》的编修。
1066年,司马光进献《历年图》五卷,其书“采战国以来,至周之显德,凡小大之国,所以治乱兴衰之迹,举其大要,集以为图。每年为一行,六十年为一重,五重为一卷”,共一千三百六十二年。后又编撰《通志》八卷,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(前403年),迄秦二世三年(前207年)。
同年,司马光将《通志》进呈英宗。英宗看后大为赞赏,命司马光设局于崇文院,自行选择协修人员,编辑《历代君臣事迹》。司马光先后选择了刘恕、刘放及范祖禹等为属官。这些人都是当时的著名学者,他们的加入为《资治通鉴》的编撰提供了强大的智力支持。
1067年正月,英宗病死,太子赵顼即位,是为宋神宗。参知政事欧阳修极力向神宗推荐,说司马光“德性淳正,学术通明”。闰三月,神宗任司马光为翰林学士,不久,又任命其为御史中丞。
十月,《历代君臣事迹》修成。因为这部书“鉴于往事,有资治道”,故神宗赐名《资治通鉴》,并亲自为该书制《序》,面授司马光,令他待书成之后写入;又赐给他自己在颍王府邸时的旧书两千四百零二卷。神宗对这部书的重视和支持,为司马光完成这部巨著提供了有力的保障。
司马光在《进资治通鉴表》中说:“臣今筋骨癯瘁,目视昏近,齿牙无几,神识衰耗,旋踵而忘。臣之精力,尽于此书。”他为此书付出了毕生精力,成书不到两年,便积劳而逝。《资治通鉴》是众手修书,除了主编司马光之外,当时的著名学者刘恕、刘攽和范祖禹都参与了书局的工作。虽然司马光与三位协修人观点不尽一致,但全书的“是非予夺之际”,从发凡起例至删削定稿,都“一出君实笔削”,不假他人之手。而《资治通鉴》中“臣光曰”完全是司马光的观点。如《资治通鉴》开篇的“臣光曰”说:“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,礼莫大于分,分莫大于名。何谓礼?纪纲是也。何谓分?君臣是也。何谓名?公、侯、卿、大夫是也。”他指出,只有维系礼教纪纲名分,“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”。这是司马光史学根本观点,也是他政治思想的根本观点。他将史论与政论融合在一起,寓志于修史之中。
《资治通鉴》是中国最大的一部编年史,全书共二百九十四卷,通贯古今,上起战国初期韩、赵、魏三家分晋(前403年),下迄五代后周显德六年(959年),凡一千三百六十二年。作者把这一千三百六十二年的史实,依时代先后,以年月为经,以史实为纬,顺序记写;对于重大的历史事件的前因后果,与各方面的关联都交代得清清楚楚,使读者对史实的发展能够一目了然。宋元之际史学家胡三省说:“为人君而不知《通鉴》,则欲治而不知自治之源,恶乱而不知防乱之术。为人臣而不知《通鉴》,则上无以事君,下无以治民。……乃如用兵行师,创法立制,而不知迹古人之所以得,鉴古人之所以失,则求胜而败,图利而害,此必然者也。”王应麟说:“自有书契以来,未有如《通鉴》者。”清代史学家王鸣盛说:“此天地间必不可无之书,亦学者不可不读之书”。近代学者梁启超评价《通鉴》时说:“司马温公《通鉴》,亦天地一大文也。其结构之宏伟,其取材之丰赡,使后世有欲著通史者,势不能不据以为蓝本,而至今卒未有能愈之者焉。温公亦伟人哉!”
《资治通鉴》问世以来,注释、补订、续作、改作者连续不断,形成了“通鉴学”。就注释补订而言,有胡三省的《资治通鉴注》、严衍的《资治通鉴补》等;就续作而言,有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《宋元资治通鉴》《宋元资治通鉴》《资治通鉴后编》《续资治通鉴》《明通鉴》等。就改作而言,由《资治通鉴》派生出来的袁枢的《通鉴纪事